在世界局勢巨變之際，歐盟第一大國德國大選結束。雖然不少朋友對德國政治較少關注，但這次結果可能根本影響本來已經很複雜的全球形勢，值得我們第一時間略作分析。以下是十二點簡單觀察，會分內政、外交兩部份分享，這裏先談內政部份：

1. 上屆執政的三黨「紅綠燈聯盟」大敗，合共流失了18.8%選票，現任總理舒爾茨所屬的左翼社民黨尤其是單一重災區。然而這結果更多反映三黨執政時的內部問題，多於選民意識形態上的大調整；向右傾是存在的，但幅度並沒有其他歐洲國家那麼明顯。而且左翼社民黨（SPD）作為老牌大黨，維持16.4%選票、120席，依然是政壇的重要力量，甚至很可能以合作夥伴身份重返新政府，如果舒爾茨依然在新政府內閣出現，大家也不用太驚訝。

2. 選舉前民調顯示老牌右翼大黨基民盟遙遙領先近30%，結果基民盟（CDU）和盟友CSU 也確然得到最多選票：28.5%得票，208席，黨魁梅茲（Friedrich Merz）成為下一任總理幾乎沒有懸念。基民盟在默克爾時代長期執政，上次大選失去領導權更多是選民在後默克爾時代的短暫鐘擺，到了左傾聯合政府表現未如理想，選民立刻就鐘擺回去，本來就是德國政治的常態。

3. 外間最關心的是走極右路線的另類選擇黨（AfD），這次獲得歷史上最好的成績：20.5%得票，150席，已經成為全國第二大黨。基於納粹的陰影，這絕對是歷史性的結果。另類選擇黨的上升得票當中，其中90多萬票來自上屆基民盟支持者，80萬票來自中間自民黨支持者，近70萬票來自左翼社民黨支持者，還有200萬票來自上次沒有投票的選民，反映另類選擇黨的支持不單是來自右翼，也包含了眾多不滿現狀的 protest vote。然而 Elon Musk 高調加持另類選擇黨，更要求德國人拋開納粹包袱，究竟是正向加持、還是有反效果，目前依然言之尚早；須知連法國瑪琳勒龐也堅持和納粹劃清界線，畢竟每個國家都有其底線不能逾越。而且德意志民族性極強，如果主流接受 Elon Musk 以太上皇姿態左右大局，我會非常意外。

4. 值得注意的是，德國政治並非單純的向右轉。這次另一極的極左政黨也表現突出：「左翼黨」有8.6%選票，議席倍增至63席；從左翼黨出走的政客 Wagenknecht 建立的另一個極左政黨 BSW ，也得到4.9%選票，只是看來僅僅不能超過5%門檻、而未能分配到國會議席而已。極左得票上升，直接受惠於極右另類選擇黨的崛起，這就像法國國民陣線崛起的同時，極左政黨也同步得勢，逐步蠶食中間主流政黨的基本盤。

5. 但德國戰後政治設計不同法國，刻意強調跨黨派合作、分權，以免再次因為一時三刻的民粹，而出現希特拉那樣的領袖。就算是德國每一個州，也通常是由聯合政府執政。戰後德國歷史上，只有一屆政府（1957-61年的右翼基民盟）可以單一政黨組閣，其他所有政府其實都是聯合政府，包括強勢的基民盟總理科爾、默克爾時代，都是一樣，可以變動的空間從來有限。

6. 這次基民盟的合作夥伴，很可能是舒爾茨的社民黨，這兩個老牌左右政黨其實處於長期合作關係，既可以說帶來德國政壇的穩定性，但也令不滿現狀的選民唯有投向另類選擇黨，才有可能帶來改變。基民盟的另一個組閣選擇，就是聯同綠黨、左翼黨合組聯合政府，而論合作程度，自然是和社民黨簡單得多。不過綠黨依然有可能獲邀加入聯合政府，換取一兩個部長席位。基民盟主導的新政府由於夠票，相信會比上一任左翼政府穩定，可以規劃比較長遠的大方向，這對目前德國而言，才是必須的。

（待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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